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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春柳湖》(全四部)。
沧浪之水门前流
——兼谈《春柳湖》人物之一柴火佬的由来
文/陈双娥
人生一切皆有缘,只是有的缘浅,有的缘深;有的缘薄,有的缘厚;有的缘分迟迟不来,有的缘分说来就来。我与沧浪水的缘分,就属于后一种。我高中毕业,在坡头公社担任近五年的广播站广播员和文化站辅导员之后,那是年3月,刚满20岁的我被汉寿县供销总社招工,分配到下属的沧港供销社工作。
沧港,顾名思义,因沧水浪水在这里相汇,又在这里出港,注入沅水,流经春柳湖,涌向西洞庭湖,因此而得名沧港。
沧港镇就坐落在沧水、浪水、沅水、春柳湖水之间,四面被水环抱。因水而产生的魅力,令人陶醉。特别是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生于斯,长于斯,出外历经风雨和坎坷后,最终魂归于斯。无论我行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街,还是漫步在芷兰茂盛的沧浪水边,每走一步,都能听到一串与屈原相关的故事。虽然年代久远,却依然新鲜。所以,我很喜欢这个单位,我更喜欢单位所在地沧港古镇。
我在此工作了近两年,那是我人生中最温馨、最浪漫,最富有诗意的时光。特别令我骄傲和自豪的是,沧水浪水就在距我住房不到百米的濯缨桥下相亲相拥,款款细语地诉说着相思千年的情话,耳鬓厮磨地从我门前悠悠流过,继而邀了沅水和春柳湖水,共同欢歌笑语的奔向西洞庭湖。
我站在柜台里营业,沅江号子,声声入耳,春柳湖渔歌,句句暖心,就连桨叶和渔网落进沧水浪水的丝丝回响,都听得切切真真。
我先是在南货柜台当营业员,接着在百货柜台当营业员,后来在生资部、收购部当营业员,每天太阳公公还没睁开眼睛,当营业员的就要开门营业,太阳公公沉到湖的西边休息去了,营业员才能够关了店门跟着去休息。因为乡亲们白天忙不完的农事,只能利用天亮,或是天黑前的两段时光,到供销社购买所需生产生活物资,交售农副产品。适应农民渔民的生产生活节奏,是基层供销社存在的价值。所以,我每天上班的十几个小时里,都是直接与农民渔民打交道,收货验货时,计款付款间,与农民渔民家长里短,交心贴心,渐渐地,我与大批的农民渔民成为了好朋友。
基层供销社营业员,除了站柜台,农忙时节,还要下到大队和生产队收购农副产品。这是常态。
那天下午大约两点钟的时候,我从沧港公社下属的青山大队收购农副土特产品回到沧港供销合作社,由于起得早,忙碌了大半天,浑身筋疲力尽,两腿泥巴,就想往床上倒。然而再累,也得把当天的账目结了。当算盘珠子停止敲响的那一刻,我被惊呆了,再次仔细复算,我被吓晕了。因为收与支,相差了29.16元。也就是说,我收购农副产品时,多付了农户29.16元。我大脑一片空白,想不起是在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如果找不出原因,这钱由我个人赔偿是肯定的。我当时一个月的工资才20.3元。要花一个半月的收入才能赔偿到位。这倒不是最重要的。与赔钱比较起来,最重要的是对单位造成的负面影响,比赔钱更令人害怕。这事如果上报到县供销总社,不仅沧港供销社会被通报批评,年度评先评优,全都没有了希望。对我个人在政治上、业务上的进步,也将会受到致命的影响。还特别对不起对我寄托殷殷希望的县供销总社主任、著名战斗英雄戴笃伯。我心慌意乱,面红耳热,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了流经门前的沧浪水,耳边回响: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我便不由自主地跨出门,踏着绿色菜地中间的一条白晃晃小道,缓步走向沧浪水,我面对那悠悠的绿,那澄澄的蓝,一颗心儿激动得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沧浪水不亚于我的恋人,我面对沧浪水,就像面对我的恋人。我想向他诉说心中的苦。
我恨不能飞身扑进沧浪水的怀抱。但我像很多少女面对如意恋人那样,故作矜持放慢了脚步,表面看上去是轻轻的,爱搭理不搭理的,走向岸边伸进玻璃镜里的那座用柳树支撑的水桥,实际是脚步重重地、心儿咚咚地,恨不得一下子猛地扎进那汪碧绿,沉浸于那永不见底的温柔。
我此时此刻,就像诗人贺敬之几回回梦里到延安,就像诗人未央催着列车一路飞奔回祖国。我面对男人胸膛般的沧浪水,顿时把少女的羞涩抛到了九霄云外,不管不顾、浑身像一团火似的,张开双臂,拥向我那亲爱的沧浪水。
正当他伸出热烈的双手,要把我搂进怀里时,我害怕被他融化,我也担心给他带去半点泥沙。于是,我先走近菜地中间的水龙头,冲洗掉腿上脚上的泥沙,然后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走上那座水桥,坐下来,先把双脚往绿汪汪的水里伸出,立刻轻波让开,细浪让开,我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绯红,两眼含波,衬衫上的泥点都在微微含笑。我那两根又粗又长,又黑又亮的辫子垂进碧水,引来鱼儿虾儿亲吻。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打散两条发辫,把头埋进发丝中,双脚在水里轻轻地摆了摆,脸上、脚上、遍身,乃至内心深处的那种快意,那种温馨,简直无以形容。我双手将满头黑发抛往脑后,抛向空中,双手像鱼鹰收拢翅膀,双脚像跳水皇后,弹离柳木水桥,不顾一切地投进沧浪那宽厚而又温柔的怀抱。
沧浪水是如何搂抱我的,又是怎样深吻我的,我已全然没有知晓。我只知自己在快速的融化,我已不再是我,我已成了沧浪的一滴水珠,一条细波,一道微浪,鱼儿是我友,虾儿是我伴,渐渐的,我出了港,被托举到沅水,风吹动沅水,轻拍着我的脸。
我仰面朝天,鱼鹰从我眼里飞过,白云从我眼里漂过,柳丝抚摸我的额头。突然间,听见一阵鸬鹚的鸣叫。我这才知道,沧浪水已经把我托举到了春柳湖。我心想:看这架势,沧浪水是要把我托举到哪里去呢?是去那座赐我温柔的太白湖,还是去那个赏我阳刚的君山岛呢?
正当我陷入遐想时,我听见一阵熟悉的对话:
“哎呀!堂客你看,这不是供销社的小陈吗?”
“老公你说的对,是她!是她!莫不是她来约会小杨的吧!”
“那我俩该怎么办?”
“把她请上船来吧!”
“莫急,让我先唱一支渔歌试探试探她吧!”
于是,浑厚雄健的渔歌在春柳湖上响起:
妹妹你随水漂来随水流,
天上的云儿鸟儿跟你走,
走到东海你打回转,
哥哥等你回来了铺锦绣。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是洞庭湖渔家千年传承下来的规矩。我的祖上是渔民。这规矩我懂。我必须得回唱,我也应该回唱。于是我从波浪中抬起头,嘬一口绿色的乳汁,清了清嗓子,放开喉咙唱:
妹妹我随水漂来随水流,
心里有忧又有愁,
欲往江中寻屈子,
把憋在心里的苦水诉。
我的渔歌刚落音,满湖响起一个女子轻脆甜美的追问声:“有什么苦?有什么愁?”随即,一双粗糙的大手朝我伸出,将我拉上渔船。我一把抹干挂在睫毛上的水珠,看清站在我面前的一男一女,男子是赫赫有名的洞庭湖渔歌大王柴火佬,女子是柴火佬的妻子柳晓翠。
八百里洞庭湖上,说起柴火佬,无论渔民,还是农民,无人不晓,但说起他的本名,却鲜有人知。人们也都知道,柳晓翠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长得鲜嫩水灵,却未经媒婆介绍,自己主动找上渔船,嫁给了黑不溜秋的柴火佬。我与这对夫妻相识相知,已有一年多了,而且与他俩的友情与别的渔民比较起来显得更深沉。
这里有几层特殊原因,一则,他俩是春柳湖的渔民,专门在沧港镇四周的水面捕鱼和看鱼,看鱼是汉寿人的俗语,就是看湖,他俩每天都要担了捕获的鲜鱼,交售给与供销社一墙之隔的沧港肉食水产站。二则,这对夫妻都爱唱渔歌,都爱讲故事,都爱说笑话,每次离开渔船进到小镇,他俩一路上不是唱,就是笑,就是讲,走到哪里,响亮的渔歌和爽朗的哈哈就传染到哪里。小镇上没有不喜欢他俩的人。三则,他俩是我热恋中男友的主人。那时,杨远新就在他俩渔船上体验生活,每天与他俩一起放网,一起收网,给他俩当下手,还吃他俩的、住他俩的、用他俩的,还要缠着他俩讲故事,讲他俩自己的故事,讲他俩知道的别人的故事,讲他俩心里装的古往今来的故事。
那些日子里,他俩总是轮换着,隔三差五地端了一碗鳡鱼丸,一缽柴鱼片,抑或一锅红煨翘鱼,一盘油炸刁子鱼,送到我营业的柜台,让我品尝。天气晴好的晚上,还接我到他俩的渔船上一起打牙祭,他俩热情地唱渔歌,讲笑话给我和杨远新听。我俩都成了他俩的好朋友,都对他俩有了很多的了解,也加深了我们四人彼此之间的感情。我和杨远新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对他俩的家庭身世、个人成长、性格形成等进行全方位的研究和剖析。特别是对柴火佬,总有研究不透,剖析不完的地方。对大家都称他柴火佬感到不解。时间长了,才渐渐明白这名字大有来头。
这是为什么?因为他尚在母腹中就随一条破渔船四海漂泊,那天渔船在岳阳楼与君山岛之间的水面上收网,母亲突然一阵肚子疼,他便一个跟头落进了船舱里。哭声洪亮,体积很小,牙齿很白,皮肤漆黑。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数次掉进湖水里,都没有被淹死,不知是他天生就会游泳,还是绑在他背后的那根竹筒发挥了作用。更为奇特的是,他长到三岁,能够满船活动的时候,总是背着父母亲,从那口做饭的小炉灶里,抓起没有燃烬,但已烧成木炭状的柴火,握在手上,像城里孩子吸棒棒糖似的吸得有滋有味,不仅如此,他还用柴火涂上满身满脸的涂鸦。任凭父母怎么制止,甚至给予严惩,他就是不改。久而久之,他嗓门越来越洪亮,身子却不见长高,七八岁了,还像根烧柴。于是,渔人们就叫他柴火佬。
他个子矮小,做事机灵,和父母一起撒网捕鱼,当得一个正劳力使用。他从小波里浪里,风里雨里,染上了严重的血吸虫病,脖子细小,肚大如鼓。同龄人都结婚生子了,他却没有女人看得上眼。后来,政府派出的“六·二六”血吸虫病普查医疗队进驻春柳湖,治愈了他的血吸虫病,他浑身的皮肤渐渐变白,个子渐渐长高,两年里猛长了50公分,变成了一个黑里透红,健硕英俊的男子汉。便有隔壁青山大队的漂亮女子柳晓翠主动找上门,与他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红红火火。他由于心情舒畅,总想表达。在渔村组织开展的群众文化活动中,他凭借自编自唱渔歌很快展露头角,在全县渔歌大赛中获得冠军。
自此开始,他一发而不可收,在常德地区、在湖南省举行的渔歌大赛中,他斩关夺隘,拿下一个又一个冠军,成了有名的洞庭湖渔歌大王。
那年,他路遇轻装简从深入春柳湖渔村调研的省委书记,他现场自编渔歌,唱给省委书记听。省委书记从他的渔歌中,对渔村面貌和渔民生活发生的变化了然于心。从此,他与省委书记成为了无话不说的知心朋友。
就在我回想这些时,柳晓翠把我拉进渔船卧舱,关上间门,帮助我脱下全身的湿衣服,递给我毛巾,嘱我自己擦干水珠,她则打开装衣服的箱子,挑出她的衣裤朝我身上比试,嘴里关心地问:“是不是小杨欺负你了?”
我一边摇头,一边换上她搭配好了的荷花红短衫和荷叶绿渔裤,一身典型的渔家姑娘装束。她看着我,那两只丰满的手连拍直拍地说:“好看!好看!蛮好看!”
柳晓翠拉开卧舱间门,对站在船头的柴火佬说:“老公你看!小陈穿上俺渔家女子的衣服,好乖哟!”
柴火佬朝我上下打量着,伸出大拇指说:“她本来就乖嘛!配上这上红下绿,要是让你男朋友杨远新见到哒,那肯定会看不足!”
他又问:“我就弄不明白了,你人又长得乖,又有称心如意的男朋友,又有光彩照人的工作,天下好事全占尽了,你还为何事苦?你还为何事愁?”
我低下了头,不知如何回答。
柳晓翠一旁催促:“我俩又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苦,有什么愁,就对我俩说吧,兴许还能帮帮你。”
我鼓起勇气说了实情。
柴火佬惊讶地说:“你该不会是因为错出了29块1角6分钱,心里害怕,自寻短见吧?”
我大声反驳:“你这是棚缝里看人!”
他问:“那你为什么独自浮在这春柳湖上呢?从沧港镇到这里,足有三四里距离呢!”
我说:“哪怕十里二十里,我也不在乎!”
他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太白湖里泡大的,水性好得不得了。即使你想去见屈原,他也不会收你。他担心收了你,小杨去找他拼命。”
我说:“就你一张嘴巴比是人都会讲。把死的讲活,把活的讲死。”
他说:“好吧!我闭上嘴巴不讲了。你要是不相信,我这就给自己嘴巴上贴封条。”
说着,他果真拿起一张纸条,往自己嘴上贴。
我一把夺过,搓成团,扔进了湖水里。
他说:“什么东西都往湖里丢,你就不怕把湖水弄脏?假如湖水被弄脏了,我看你用什么洗脸?”
我一把从湖里捞起小纸团。
他笑了,说:“你莫心急,我先替你把那29块1角6分钱补上,然后再去把这笔钱追回来。”
我问:“你怎么替我追回来?”
他反问:“你是到青山大队收购农副产品的时候,错出这笔钱的?”
我点头回答:“是的。”
他说:“你别急,我肯定能把这笔钱给你追回来!”
我问:“你有什么把握?”
柳晓翠说:“他说能给你追回来,就肯定能做到的。你相信他的话。”
我又问柴火佬:“你怎么追回来嘛?你又不晓得我错给谁了?”
他问:“你从青山收购的是棉花唦?”
我说:“是呀!”
他说:“这我心里就有数了嘛!”
我再次追问:“你有数什么呀?现在就不能说一说吗?”
柴火佬说:“等下你就晓得了。”
他示意妻子抽起水里固定渔船的竹篙,然后,夫妻俩一个荡头桨,一个荡艄桨,驾动渔船,靠拢沧浪渔场党总支书记黄贤湘(《春柳湖》一号男主黄春江的原型)老屋门前的码头,他安排柳晓翠留下守船,招呼我与他一起上岸。
我明白他这是要领我去青山大队。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经过黄贤家的竹篱小院时,我驻足多看了几眼,因为院子和房子从设计到建造都很特别,看上去就像浮在碧水之上的一条渔船。
我那时根本不会想到,七年之后的年6月15日上午,这座院子竟然接待了来自北京、上海、长沙等大城市的著名作家萧军、叶君健、峻青、陈模、于雁军、周健明、未央、谢璞、金振林、曹文轩、黄世衡等,他们是来沧浪渔场参观访问之后,中午就在这里品尝黄贤湘、童梅秀夫妇亲手做的丰盛鱼宴。
离开黄贤湘家的美丽小院,我俩步行大约五分钟,就来到了青山大队党支部书记芦有欢家。芦支书不等我俩开口,打着哈哈说:“小陈穿上这身上红下绿的渔家女子衣服,好乖哟,我都差点认不出来哒。”
柴火佬话里有话地说:“你是不想认出她来吧!”
芦有欢说:“你说这话,可是门缝里看人,把我芦某人看扁了。我正准备把钱给小陈送回去的呢?你俩既然来了,那我就得赔上一只老母鸡了!”
芦支书朝着竹园里“咯咯咯”一阵招呼,一群鸡公鸡婆也嘴里“咯咯咯”地应答着,跑到他面前,都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主人。芦支书一伸手,捞住了一只又肥又壮的芦花鸡婆。
我和柴火佬不肯吃饭,柴火佬特别强调:“这是你的小银行,你把它宰给俺吃了,以后你手头上就不会有那么宽裕了。算了吧!还是放了你的芦花鸡婆吧!”
芦支书说:“你俩要是不肯吃饭,那我就没得钱退!”
柴火佬问:“你说,你退给小陈多少钱嘛?”
芦支书说:“我从二队检查生产情况回来,我堂客也正好从银行兑钱归屋,她感到奇怪地对我说,那么一点棉花,怎么值32块4角钱呀?我问银行的人,是不是他们搞错了。银行的人说,付款委托书上的金额写得清清楚楚,32块4角。如果有错,那是开票人的事,与我们银行无关。我分析是小陈因下来收购起床太早,没有睡醒,填写委托付款书时,错把3块2角4分,填写成了32块4角。小陈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羞愧难当,脸上红到了耳朵根,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严酷的现实。我说:“的确是这么回事。”
返回沧港镇的水路上,柴火佬对我说:“只要是沧浪水养育的人,个个都善良得很。即使错得了你的钱,也会主动退给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你千万不要想不通,自己往水里投!”
我急眼了,对他吼道:“我哪是往水里投呀?我是想借沧浪水解除疲乏,清醒头脑。这事到你嘴里为什么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我急得流出了眼泪水。
他则一阵哈哈大笑,放开嗓子唱起了他现时现编的渔歌:
沧浪之水哟清且甜,
滋肺养心哟润肝胆;
洗却人间烦心事呀,
神仙也会哟笑开颜。
柴火佬和柳晓翠驾着他们的渔船,一路桨声,一路渔歌,把我送到沧港,这时晚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沅水金光灿灿。我要上岸,以便他俩赶快打回转。他俩却不肯,坚持驾船驶过沧浪水的入港口,一直把我送到距濯缨桥50米,那座架在沧浪岸边的水桥旁。柴火佬一脚勾住水桥,催我上岸。
我从渔船中舱间斗上站起身子,一步跃上水桥,不待我向他俩发出上岸喝杯茶的邀请,渔船早已飘然而去,从碧澄的沧浪水,跃出港口,飞到了沅水之上。
我目送这对夫妻披一身晚霞远去。当不见他俩人影的时候,却听见柴火佬的渔歌从沅水那边飘来:
沧浪之水哟清且甜,
荷花哟开在水中间,
水底的鱼虾数不清呀,
碧波入海到天边哟到天边。
有了这一次的经历之后,柴火佬这个人物形象便在我脑海里格外活跃起来了,我萌生了把他写进文学作品里的打算。所以在构思《春柳湖》的时候,他就成了书中较为重要的人物。
自从“红网”发表《为八百里洞庭立传,替数千万渔民代言》一文以后,在社会上产生了很大的反响,很多读者朋友抱着好奇的心购得《春柳湖》阅读以后,或打电话,或发